景子酱

【忘羡】论羡忘和系统的兼容性(一个想逆CP的系统)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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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

   

当绘有赤莺的土墙被避尘斩开时,魏无羡已经做好了面对七窍流血、白眼长舌、青面獠牙等各种死状骇人凶尸的准备——只要不是什么都没有,两个人总不至于应付不来。

但让他意外的是,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。

除了一件悬空嵌入的、鲜红的嫁衣。

魏无羡略感郁闷,转头对蓝忘机道:“引人过来,却又不现形,我就没见过这么装神弄鬼的……鬼。”

蓝忘机道:“不对。”

魏无羡:“嗯?”

避尘自动出鞘几寸,冷光莹然,照亮了嫁衣四周牢牢包裹着它的土砾,魏无羡这才意识到,这件衣服并非死物——它在动!

准确说来,不仅衣服在动,在它的袖口之外,领口之上,土砾碎块纷纷掉落。似乎是穿了这件嫁衣的人被悬空埋进了墙里,现在挣扎着,要爬出来——说是挣扎,却又不像。土块掉得不急不缓,嫁衣的松动也是慢吞吞的,更像是什么人刚刚醒来,惬意至极地伸了个懒腰,想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。

右袖口之外的土砾最先掉干净,露出一只散发幽幽灵光的小手来,骨节纤细,指甲圆润,修剪得齐齐整整,却似乎笨拙地抹着一层不均匀的蔻丹。这只手左右转了转,轻快地松松筋骨,再抬起来,将衣袖凑到领口上,一寸寸掸开覆盖的薄薄碎土,渐渐地,上面现出了灵体特有的幽光。

穿着嫁衣的少女约摸十七八岁。脸盘小,下巴尖,双眉弯弯,一双杏眼乌溜溜地,天真烂漫之气未脱,十足一个俏丽可人的邻家小姑娘。她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脸,从墙里挣了几下,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,先飘到铜镜前,却来来回回都没找到自己在镜中的影子,想整一整头发的手也从脸颊上穿了过去,只好颇为可惜地把手拔出来,飘到蓝忘机面前,施了一礼,道:“含光君。”再转向魏无羡,笑盈盈、甜丝丝道:“魏哥哥。”

魏无羡无声地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
倒不是因为二人身份被点破而惊讶。这城里各色妖魔鬼怪齐全,不管是凭着什么认出自己和蓝忘机,都不算一件稀奇事。主要是这称呼实在有趣,同道中人,叫他魏贼魏狗魏前辈夷陵老祖的都有,还真没有一见面就叫他哥哥的。

那少女行完礼,抬起头笑了笑,脆生生道:“听多了魏哥哥的传闻轶事,今日一见果然没让我失望……这城里乱七八糟的阵法特别烦人对不对?要不是我被埋在墙里出不来,也不会这么大费周折,又是摇铃又是传音地引你过来……不过呢,没什么麻烦事,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,哥哥你可一定要答应。”

这一番话听得魏无羡心里直摇头,暗想这小美人模样生得俏,可惜不太会说话。求人帮忙哪有这种求法,妥妥的土匪做派,句句话冲着自己来,半句都没分给身边的蓝忘机,干净利落地把他晾在了一边,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。若是无意,那这脾气可真是有点愁人。

好在魏无羡对小姑娘总是颇多宽容,偷偷瞄了眼蓝忘机,见他面色淡然如常,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,便暂时放下了心,道:“好吧,那现在人也来了,哥哥也叫了,请问到底有什么事?兰儿姑娘?”

没想到听了这个名字,面前的少女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,音调陡然拔高,神色愤愤地恨声道:“别那么叫!”

顿了顿,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,干咳一声,道:“别那么叫。这名字当真是……难听死了!想请你帮忙的事,说起来有些复杂,你听了也不见得愿意帮我,但是……”她虚浮着跺了跺脚,似乎恍然大悟道:“不如,用共情吧!这样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清楚了,你也……”

“你也”什么,她没再往下说。魏无羡挑了挑眉,从这说漏的两个字中,猜到了她打的算盘:共情重现魂魄记忆最深、最想表达的几段经历,可以听其所听,感其所感,因此共情人产生的情感波动,比普通地听人倾诉要强烈得多,自然也更容易理解同情魂魄的处境。如果想要打动一个人,共情确实是个事半功倍的选择。

不过,这少女是不是太自信了些?听她势在必得的语气,仿佛只要与她共情后,便一定会“帮她的忙”。双方素未谋面,在这么个群魔乱舞的鬼地方,也相互心怀戒备,一上来就要求共情,不是她脑子少根筋,就是她的经历实在感天动地或者惨绝人寰,会让共情人觉得,要是不帮她一把,简直没有天理。

小美人说话难听了点,但人应该是不疯的,魏无羡心想。这样看来,她生前必定有莫大的委屈,而且她是稳稳占理的一方,没什么错处可挑的。再想到她的仪态举止,虽然狡黠刁钻有余,矜雅秀气不足,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怀歹念的恶徒。那,共情就共情吧,自己既不危险也不亏,只不过……

见魏无羡犹豫,那少女骨碌碌地一转眼珠,道:“当然了,这忙也不是白帮的。我猜呢,你们到这里来有很重要的事想打听,我知道得不多,但都会告诉你们,一字不落,这样好不好?

闻言,魏无羡笑了起来,道:“成交。”

蓝忘机被晾在旁边好一会儿,双手抱在胸前,冷淡地看着魏无羡和那少女讨价还价,你一言我一语来往得很欢快,这时终于忍不住皱眉道:“共情有被怨灵上身夺舍之险,怎可如此轻率。”

魏无羡摆摆手,假装什么都没看见,道:“没事的,你怎么就断定人家是怨灵了呢?再说了……”他偏过头,状似轻佻地一抬下巴,眨眼笑道:“监督人不是你吗?担心什么?”

这倒是实话。虽说共情有走火入魔,被怨灵伺机反扑,夺占神识的风险,但只要共情人与监督人的关系足够亲近,对约定的暗号也都印象深刻,危险程度便会大大降低。如果两人是骨肉至亲或是道侣,那就不存在危险的概念了。通常监督人唤一声对方的名字,哪怕沉入魂魄的情绪再深,共情人也能瞬间被拉出来,从无例外。

果不其然,蓝忘机一时没想出反驳的话来。见状,魏无羡悄悄弯了唇角,朝那少女点点头:“可以了。”

从蓝忘机出声开始,少女就一直绷着小脸,留意着他的反应,到这时终于松了口气,胡乱擦了擦衣摆袖口的灰尘,拖着一身烈烈如火的嫁衣,迫不及待地,一头撞了过来。

她撞得太狠,魏无羡只觉一阵晕眩,眼前顿时抹了黑,踉跄着往后倒去,朦胧间似乎被一双指节明晰的手稳稳托住了,便不自觉地笑了笑,抬手搔搔他下颌,含混道:“唔,好蓝湛,好哥哥,给我枕个软一点的地方,乖……”说完就歪过了头,放心大胆地闭上了眼。

“……不要乱叫。”蓝忘机轻声说完这一句,便不再言语,无奈地叹了口气,小心翼翼地半抱起他,开始在这空无一物的屋子里,找起了软一点的地方。

待那阵头晕眼花过去,再睁开眼时,魏无羡已经处在了一条不知名的街上。

确切地说,是脸朝地面,倒在了街上——但这破地方似乎不太担得起“街”的名号,只勉强比巷子宽些,入眼脏乱,幽僻无人,大晴天的还在漏水。魏无羡把右边胳膊挪到眼前,在破烂的领口上抹了又抹,才收拾出了一只能入眼的,五指又细又短的小手。

还是个小孩?!

魏无羡心道不好,果然,还没等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,背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,把他踹了回去,随即,一个半粗不细的声音在他身后炸了起来:“小叫花子,敢偷我家东西,谁给你的胆子?!”叉腰站立的半大少年用脚尖踢着地上的人翻了个面,抬脚踩上那骨骼伶仃的手腕,来回碾了碾,残忍地狞笑道:“这只手,我看你是不想要了。”

方才魏无羡一股气堵在胸口,重重磕到了地上,磕得眼前金星乱冒,这时还没缓过劲来,又被人踢了再踩,窝囊得直冒火,心道:“他娘的,敢踹本老祖……你的手才不想要了!你的脚也可以不要了!”

可惜这具身体却不由他操控,脏兮兮的眉眼疼得扭曲成一团,歪在地上不住发抖,颤声辩解道:“不是,不是,我没有偷……明明是你们吃剩的!早就扔在门外的!我还听到你跟你娘说,这东西喂狗都不吃,丢了还嫌脏大街……怎么,怎么现在说是我偷的……”

被这番话噎了一下,那少年凶恶的神情却丝毫未变,一脚踹在小女孩的手臂上。她咬牙忍住了,手上紧紧抠住的一个包子却脱手滚落,她条件反射似地想去抓,但那落灰发馊的包子已经被少年嫌恶地踢开,见状,她终于惨叫起来:“给我!快给我!我饿……”

少年哈哈大笑,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新奇又极好玩的事,讶然道:“咦?你会饿?……哦,我忘了,毕竟畜生也是要吃东西的。”

小女孩被踩在地上拼命挣扎,魏无羡缩在她身体里,既生疼又憋屈,神智都有些不清明了,恍惚间又想起年幼时在街头流浪,无端被人揪住欺侮泄愤的日子。有些人心里是有着无穷恶意的,上欺下,大欺小,明里不敢对人甩脸色,暗处抓只小猫小狗来虐待也是好的,如果实在胆小,怕畜生急了还会咬人,那就去踩碾他们觉得畜生都不如的东西。比如现在。

“你提醒我了。”少年笑眯眯地抽出一条手绢,蹲下身擦了擦鞋尖,再顺手将它扔到小女孩的脸上,起身拍拍手道:“确实,畜生们也饿了。”

他卷起舌尖,吹出一声愉悦的呼哨,不消片刻,路的尽头处就传来了犬类伸舌吐气的呼哧呼哧声。

魏无羡顿时感觉到了小女孩头皮炸开的阵阵麻意,她喉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,连声尖叫都发不出来,只能拼尽全力地往前爬动,掉落在地的包子都不要了,竭力拖着自己站起了身,跌跌撞撞地往巷口逃去——

身后传来了少年放肆的笑声和渐近的犬吠声。

小女孩一瘸一拐,慌不择路地逃,魏无羡被她带着逃,心说你这又疼又饿又怕的,怎么跑得快。当年我路过人多的地方之前,知道可能被人打,还可能有狗,都要先翻过垃圾堆填饱肚子,才敢往前走的。不过话说回来……你怎么也怕狗?

也是,在街边乞讨就免不了要在恶犬嘴底夺食,被撕着咬过几次之后,还有几个能不怕的。

小女孩在前面跑,几头高大的黑犬在后面追,一堆人在旁边看。而她像是怕狗更怕人,七拐八拐地,又折进了一条更窄的巷子。

不能往这里跑!

魏无羡躲犬逃命的事干多了,总结了不少经验,深知在这种时候,不管大街上的人帮不帮自己,都不能跑进幽窄的巷子里。容易被堵进断头路不说,要是再遇上什么不怀好意的人,那可真是……祸不单行了。

而应验似地,下一秒,小女孩真的当胸撞上了一个人。

 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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