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忘羡】暗杀（杀手夫夫复仇记）㉕
第二十五章
次日清晨魏无羡醒的时候，蓝忘机并没有在他身边。
蓝家人严苛的作息他早就见识过。年少时在蓝家求学，他正精神抖擞着要连夜翻墙偷鸡摸鱼，云深不知处的宵禁鸣钟就响了。头一次听见时，他只觉得诧异又好笑。一来笑这年头还有人鸣钟报时，二来是笑蓝家睡得太早，浪费了漫漫长夜——要是趁这时间去摘枇杷打枣子，一刻钟就能收上整整一筐。
……于是他试图翻墙无数次，又被巡夜的蓝忘机揪着后领拖回去无数次。安心挺尸在床上失眠不是魏无羡的作风，他一般会在房间里到处走，开窗关窗，拉帘子合帘子，等被吵醒的江澄一脑门黑气地走过来要找他算账时，就笑嘻嘻地把一副纸牌递到他面前，硬拽着他坐到地上，就着手电筒微弱的白光玩钓鱼牌。
“晚吟啊，你说蓝湛他有劲没劲？古板成这样，除了巡夜，每天都照着那闻鸡起舞的一套来。”魏无羡把牌举到面前，就着手电光展开成扇，信誓旦旦道，“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睡不成觉，晚睡晚起，就跟我一样。”
江澄睡意过了头，醒得极不情愿，闻言鄙夷道：“让人睡不成觉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？啊？你白天惹他不够晚上还要作妖？我警告你啊魏无羡，绝对！不要再去招惹蓝忘机！——赶紧的，玩好这盘赶紧睡觉！困死了！”
如今魏无羡当年的愿望实现了一半。他回来之后，蓝忘机确实睡不成觉了——他很清楚一件事：自己的复仇并不像他在广播里公之于众的那样，经得起大义的推敲。更多是出于家仇私怨，而非江家先祖的游侠作派，凛然正道。快意恩仇倒是有的，行事手段却不甚光明磊落。他明白自己所作所为见不得天光，理应幽暗夜行，而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，是连累了本该光风霁月的蓝忘机。
他原以为蓝忘机是改了恪守多年的作息时间，将生物钟延后了几小时。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人的确睡得晚了，却仍然早起，生物钟被延后的只有前半部分
魏无羡看着空了的半侧床榻，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。
他自认亏欠蓝忘机的地方很多，从前有，现在也有，而眼下又添了一笔。账是记得越来越长，自己的时间却所剩无多，终于要还不起，还不清了。
刚醒的人脑子都不会很清楚，一纠结之后更乱了。他正理不出个头绪时，却听见门外有极轻的足音响起，立刻放弃思考躺了回去。
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，蓝忘机将脚步放得更轻，走进来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床头。
魏无羡闭眼装死。
一般来说，坦荡且厚脸皮如魏无羡，很少有避而不见某人的时候。但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——
打个不恰当的比方，他感觉自己像千难万险地跟暗恋已久的姑娘表了白，人家也终于回应他了。刚牵了小手，亲了小嘴，正两情相悦着，他就故意把人给灌醉了——更要命的是，这姑娘酒后变得坦诚无比热情无比，言行举止奔放异常，直接把他带家里强摁在床上，搂着睡了一晚。
而姑娘平时冷淡冷静冷若冰霜，从来听不得轻薄的话，一听就气恼着红了耳尖拂袖而去。话少表情更少……而且绝对不像是喜欢毛绒兔子的人。
……所以姑娘酒醒后看见把她灌醉的人，心情肯定是有点复杂的。
罪魁祸首本人心情也很复杂，决定先按兵不动。
蓝忘机看了躺床挺尸的人一眼，没出声，伸手揭开了食盒的盖子。
有白粥的香气飘了出来，夹杂着一丝佐菜辛辣的味道，逸散到魏无羡鼻尖，瞬间压倒了室内清冷的檀香气。
饿了不知多久的魏无羡下意识就想跳起来，又强行用理智把肉体压了回去，被子下的十指开始在床单上刨坑。
饿，真饿。
不行，要忍住。
肚子跟大脑的位置离得有点远，离鼻子更近一些，接受指令不如接受香味来得快速，这时只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，就诚实咕噜出声表达了意愿。
魏无羡：“……”
蓝忘机无奈道：“魏婴……”
魏无羡见装死装不下去了，便挣扎着半坐起来，一脸诚恳地爬到床边，腆着脸笑：“啊，蓝湛。”
他目不转睛地对着一小碟白菜叫人名，那人却也点了点头，把粥端到他面前，再把那碟菜移得近了些。
魏无羡大概是饿昏了头，也不拿勺子，接过粥仰头便喝，果不其然被烫得热泪盈眶。
蓝忘机拿过瓷勺放进粥碗：“慢点喝。”
听到这又低又磁的声音，魏无羡心尖又是一阵发颤，这才想起来有必要解释一下昨晚的事：“其实，昨天本来想拿水的，结果灯太黑，不小心拿错了……哈哈。”
蓝忘机给他递过另一碟菜，静静地听着他鬼话连篇
自己也听不下去了，魏无羡怅然搅了搅手里的勺子，叹气道：“蓝湛，我心里藏不住事，有些事情，我迟早会告诉你的……”
来不及告诉也可以托梦嘛。
“所以……留点事以后再说，好吗？”魏无羡喝掉了一碗白粥，感觉胃里稍微暖和了些，把碗放回去，弯了弯眼笑道，“先别问了？成不成？”
别问了。你一问，我一心软就告诉你了。难过变成了两个人的事，太亏了，还不如让我一个人藏着。
蓝忘机沉默不语，许久之后，才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。
不管他心里怎么想，好歹是解了眼前的围。魏无羡稍稍松了口气，正好瞥见身边的毛绒兔子，嘴上又开始把不住门，随口调笑道：“话说回来，蓝湛你怎么会喜欢这么……”
他在脑海里搜索着合适的形容，不自觉地把两手托在脸侧比划了一下：“这么……可爱的东西？跟你本人形象一点都不符。不不不，我没有说你不可爱，但你跟它是不同的可爱法……”
魏无羡抓着毛绒兔子雪白的长耳朵提了起来，看看它，再看看蓝忘机，还是没忍住，又笑得歪在一边，在喘气的间隙断断续续道：“不许解释啊蓝湛，这绝对是你自己弄来的，我就不信谁那么有眼力会送你兔子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蓝忘机闷声道：“你送过。”
魏无羡正搂着那圆乎乎的兔子笑得接不上气，闻言愣了一下，从白兔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，严肃道：“蓝湛我跟你说，兔子可以乱买话不能乱讲啊，我什么时候送过这么……”
魏无羡这人嘴太快，经常口无遮拦到一半脑子才反应过来，这时账没赖完，就隐约想起来自己还真的送过。
……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？
魏无羡承认道：“好吧我是送过……本来也不是送你的，当时不是看你家实验室里用兔子看不下去嘛，就捉了两只想送小姑娘，没想到半路被你给劫走了……”
蓝忘机打断他：“送谁？”
才发现说漏了嘴的魏无羡：“……”
蓝忘机不依不饶：“你说想送谁？”
魏无羡发觉大事不好，忙把兔子一丢，扑到蓝忘机身上把他压倒在床，伸手捏了捏他的脸，笑嘻嘻道：“蓝湛啊蓝湛，多少年的陈年老醋了，还在喝呢？”
蓝忘机挣了挣，别开脸不去看他。
魏无羡见他一脸别扭，勾了勾嘴角，稍稍直起身子，双腿分开跪在蓝忘机腰侧，两手撑在床上，将他困在双臂中央，俯身像要贴上他的唇，却留了若有若无的一丝空隙，鼻息交错间带出缠绵低语：“好啦，当时没送你，现在补上行不行？我可把自己都送给你了，别生气了？嗯？”
TBC.
评论(31)